圖片來源：紀錄片《中國梵高》

來自福建莆田的林藝算得上子承父業。在廈門，一人經營著一家主營手繪油畫出口的獨立站。只是現在線上零星的單量，與80年代，林藝父親一個柜接連一個柜出貨的盛況，不可同日而語。

作為曾經的風口，國內油畫出口規模一度登頂，占據全球產量的60%。現如今，卻面臨著畫工流失、銷售渠道轉變、產業轉移等多重挑戰，那些輝煌一時的油畫產業帶發生了哪些變化？未來又將去往何處？

一、分界：行業的火與冰

要不是進村時，村口扭曲的油畫顏料雕塑提醒，都快忘了，曾幾何時，廈門烏石浦是云集上萬名相關油畫產業從業者，年產值達數億元的油畫產業基地。

圖/2022年1月烏石浦油畫村實拍

90年代末，油畫行業需求興盛，一大批專業畫工涌進園山南路邊成片的樓房，烏石浦抓住時機創設了油畫村一條街，并在未來幾年內吸引了大批國內外油畫經銷商云集。

就在同一時期，400多個畫工，用一個半月的時間，完成了36萬張油畫訂單，讓深圳大芬村一戰封神，順勢崛起成“中國油畫第一村”。

至此，商品畫（俗稱：行畫）的流水作業模式正式闖進大眾視野。人們開始意識到手繪油畫也可以跟工廠里的流水線一樣操作。

一張畫，分三條生產線，一條線7個人，一人畫底色，一人畫花，一人畫樹，一人畫天……

圖/《中國梵高》劇照

就算拋開團體制作的流程，一名油畫“熟練工”想要獨自臨摹一張梵高自畫像，少則半個小時，多則只需幾個小時。

紀錄片《中國梵高》中的主人公趙小勇畫一張《向日葵》只要需要28分鐘，畫一張《自畫像》只需要22分鐘，連草稿都不用打。

國內各大油畫基地，由數以千計畫工組成的“生產線”不停運轉，批量復制著不計其數的“世界名畫”。

畫商憑借名家作品臨摹、田園風景、人物肖像等廉價商品畫迅速打開海外市場。如何尋找藍海產品，打開海外市場？

“只需租賃一個門頭，聘請幾個畫工就可接單，走的是薄利多銷、批量訂單、外銷為主的路數，只要單夠了，就不怕沒錢賺。”林藝回憶。

巔峰時期，大芬村巷子里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畫廊、畫室，畫工近萬人，每年生產“名畫”幾百萬張。

與之平分秋色的烏石浦商品畫產量占到世界油畫市場近20%的份額，0.25平方公里云集了4000余人的專職畫家、約200家畫商，3000人經營畫布、畫筆、制作畫框等周邊配套產品。

當然，商品畫的需求高潮不可能一直都在。2008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讓國內行畫遭遇滑鐵盧式的下跌。

金融危機前，國內生產的商業油畫80%遠銷至歐美、東南亞、澳洲、非洲等幾十個國家和地區；而金融危機之后，國外加工的訂單一下子減少了八成，讓依賴出口的油畫產業遭受重創。

帶來的連鎖反應是訂單劇減，租金飛漲，畫工流失……一個一個畫廊相繼關門。

畫商不得不將目光轉移至國內市場，由出口轉向內銷，只有少量的份額銷往歐美、中東等國家和地區。免費領取海外熱銷品類報告

“墻內開花墻外香”的油畫出口行業，開始逐漸走向衰落，但還在堅守的畫商們并未一蹶不振。

2020年疫情的沖擊，使得線下銷售渠道受阻，畫商們開始探索更多的銷售可能，由傳統銷售渠道轉移到線上平臺。

對內依靠短視頻、直播帶貨拓展國內市場，對外通過速賣通、亞馬遜等跨境平臺及品牌獨立站銷售產品。

二、渠道：獨立站與平臺的拓展

現下，就跨境電商而言，油畫出口主要劃分成兩種出海模式。

一種方式是：以畫廊或原創畫家的名義，建立品牌官網。

在跨境行業，萬物皆可獨立站，油畫也未能免俗。

近些年的獨立站出海浪潮，將出口畫商裹挾其中。不少畫商開始嘗試布局油畫品牌獨立站，通過Shopify、Shopline等建站工具，以畫廊或原創畫家的名義建立品牌官網，通過Facebook、Pinterest、Instagram等海外社媒平臺引流至品牌獨立站。

畫廊、畫家的“冠名”給寄身于獨立站的油畫產品更高的品牌溢價。

有別于以往人們對于出口油畫低客單價的刻板印象，這類油畫品牌獨立站產品定價通常在200美元以上，產品走的是“私人定制”的手繪路線——客戶按品牌官網所陳列的圖片下單，賣家再根據客戶具體修改需求出單。

對此，林藝表示，自己也曾遇上要求很多的客人，只能讓畫工一遍一遍修改，改到客戶滿意為止。

在跨境賣家最關心的物流問題上，不同于其他出口品類，受制于運價的波動，油畫品牌賣家顯然從容得多。

因此“offer free worldwide”即“提供全球免費配送”便成為其在社交媒體宣傳、品牌官網有關物流介紹中的“標配”，合作對象也多是DHL、FedEx 、UPS等商業快遞。

“對到達藝術品級別的油畫產品，在運輸時將裝好框的油畫仔細包裝、裝箱，進行整體配送，以免損壞。對客單價較低的商品畫，通常會將油畫卷成軸狀，打包運輸，到了目的地再重新裝框。”

林藝坦言：“其實運費對我們這類獨立站賣家不是重點，賣家更在乎的時效及物品安全。相比國外獨立站品牌動輒幾千美金的售價相比，國內賣家標價基本在幾百美金左右，兩者價格相差十倍有余，國產手繪油畫的競爭力是有的。這也是我做獨立站的初衷。”

另一種方式則是：購買版權，出售3D立體打印復刻畫。

不同于走“made to order”的林藝，身處深圳大芬村的畫商們，則革新出另一種“流水線生產方式”——采用3D立體打印機批量復刻原創油畫。

畫商通過向畫家購買原創畫作的版權，再利用3D立體打印技術，對原畫進行一比一的機器復刻，生產出油畫筆觸、厚度、方向與原作一致的產品。

雖然機器批量復制的加工生產特點使產品游離于油畫藝術之外，但它意外地符合低客單價定位的平臺賣家的需求。

圖/亞馬遜3D打印油畫售價普遍在30-100美金不等

為了可觀的單量，這類賣家的先決條件是：必須充分考慮到目標市場與消費者偏好，謹慎選擇原畫。

一直以來，歐美、中東、韓國、澳大利亞、土耳其等國家和地區是外銷主要地，油畫產品多用作于家居以及連鎖旅館、餐廳、酒吧裝飾。

美國消費者喜好亮麗的流行色調，題材多為自然風光和街景；歐洲消費者更偏向現代抽象畫，抽象化的植物花紋和高純度的幾何圖案色彩為主流趨勢。

一位畫商表示，憑借3D打印，企業一天可出貨幾百幅，年銷往歐美等國家及地區近十萬幅。且油畫生產成本僅為原作價格的1/10-1/100，利潤空間蔚為可觀。

換言之，只要機器不出現故障，賣家就可以無限量生產供應。

與此同時，受益于跨境行業多品類產品開發的思維模式，綜合實力較強的賣家正試圖嘗試通過品類拓展開辟出第二條增長曲線——將產品由原來僅有的油畫產品延伸至家居產品、版畫藝術等產品線。

圖/Marble Wish官網銷售家居用品、手繪油畫、藝術版畫以及定制產品

總的來說，當下跨境油畫賣家正在不遺余力地拓展渠道、拓新品類，以期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

三、變局：市場需求與藝術性的平衡

從生產方式來看，不論是之前通過人工批量復制過了50年著作財產權保護期的莫奈、梵高，還是現在借助科技復刻購買了版權的原畫，產品本身都不具備品美術品的議價能力，行業本質上還是屬于出口加工業。

世界油畫產業興起于歐洲，與其他出口加工業一樣，在全球范圍內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產業轉移。

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美國低廉的勞動力吸引了歐洲油畫產業開始向美國轉移，當時大批畫工遷往美國，訂單也隨產業遷移。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由于美國經濟高速發展，勞動力成本快速上陣，油畫產業轉向成本更低的亞洲。

圖片來源：雨果跨境

1960年代，歐洲人開始向韓國下油畫訂單，韓國順勢成為歐洲油畫“加工廠”。之后產業又由韓國傳入新加坡、澳門、香港等地。

直到80年代，香港畫商帶著大量的商品畫訂單涌進了內地，這才掀起商品畫高潮，讓深圳大芬村、廈門烏石浦、莆田仙游生產的大批行畫經由香港銷往海外市場。

縱觀整個油畫產業全球轉移路線，不難發現油畫產業帶的形成一直都是由勞動力優勢主導。

有利有弊，當城市經濟的快速發展，讓低廉的地價及人力成本不再唾手可得，使得烏石浦、大芬村的產業優勢不再明顯。

類比服飾紡織業，未來油畫產業將轉向人工成本的更低的東南亞，也未嘗不可。

“現在行畫出口不景氣，訂單一少，畫工也紛紛轉業或走向藝術市場，以往行畫出口經驗，在當下不再適用。”林藝表示。

整體增速放緩、廉價畫工的流失、異地行業競爭……都讓“轉型升級”成為政府和民間探討油畫村未來發展時提及最多的詞。

然而臨摹起家的油畫產業，想向高端原創轉型并不是一件易事。如何保持市場需求與藝術性之間的平衡，成了油畫產業帶轉型升級必然要面對的難題。

在一定時期內，復制畫帶來了油畫出口市場的繁榮。但不可諱言，其負面作用卻也是對繪畫的藝術純度及產品認可度造成一定的影響。

商業運作模式依然與藝術創作有明顯的區別，其覆蓋的消費圈層也不一樣。

首先，從電商渠道來看，海內外消費者購買油畫產品多用于室內家居裝飾，選購商品更注重的是是否與家裝風格統一，消費者程度尚未達到可以“提要求”的程度，對于油畫藝術性要求并不是很高，而且藝術品也不是按需供給的產物。

其次在大批畫工由臨摹走向原創市場中，也面臨著一道道“門檻”。絕大多數的油畫從業者并沒有經過專業學習，藝術理論功底薄弱，向原創轉型的過程頗為艱難。近年來，雖有畫工轉型成功的成功案例，但遠不足以支撐油畫產業原創式生存。

只能是說，在理論上產業轉型的時機早已產生，具體將如何走才算正確仍然要等待時間驗證。

現今烏石浦油畫基地不斷涌現出探索原創道路的“新文藝群體”，商品畫功能漸漸向外遷移至海滄，并憑借跨境電商綜試區優勢，打通海外銷售渠道；大芬村積極向文化創意產業園區轉變，打造文化培訓、油畫交易、精品拍賣、觀光旅游及名家創作等多個文化項目區域。

作為同屬國內三大油畫基地之一的莆田，在政策扶持下，開始展露了頭角，選擇走商品畫訂制和原創并舉，國內市場與國外市場并重的道路。截至2021年9月，已實現產值2.1億元人民幣，成為該市工藝美術六大細分品類中增幅最快的行業。

同時，得益于國內完善的油畫供應鏈，各大跨境平臺也更加關注全國各個地區的優勢產業帶，從江浙地區不斷涌現油畫創作基地，也給油畫的出口注入了新鮮血液，產業格局也更加多元化。

（文中林藝為化名）

資料參考：

【1】紀錄片《中國梵高》

【2】《關于廈門油畫出口現狀調研報告》

【3】第一現場 《互聯網時代的大芬畫工們》

【4】深圳大芬村30年：“全球油畫加工地”的產業集群盛宴 

【5】【特寫】轉型下的“中國油畫第一村”

更多選品趨勢！點擊此處即可報名“2022年CCEE跨境電商展覽會（深圳）”。跨境電商行業的開年盛會，給你全方位的資源、服務與商機，跨境選品不再是難題！

（來源：跨境You）

本文作者對該作品擁有完整、合法的著作權及其他相關權益。未經許可同意，任何個人或組織不得復制、轉載、或以其他方式使用本網站內容。轉載請聯系本文觀察員，違規轉載必究！